四月初的申城,疫情如浓雾般让人看不清前路。回村里的唯一路口处一个简易的帐篷是老郑夜间的值班室,在灯光的照射下,老郑仔细检查着进出车辆的证件,并做好登记工作。老郑身上穿着红色的志愿者背心,乍暖还寒的夜里并没有太暖的感觉,但老郑却干地热火朝天,村里人也曾经调侃老郑,这样上夜班一定有很多工资吧,但只有老郑自己知道,他做的事情,是在守护自己的母亲孩子,亲戚邻居,是在守护自己的家。
老郑告诉社工,他的工作是村委安排的,因为疾病,导致自己行动不便,村里照顾他,让他坐在进村路口登记来往人员车辆。他说,能够在这特别困难的时候做一点事,自己也特别高兴,尤其是在这样的岗位上,让他有一种在守护全村的感觉,所以他一定会打起精神来好好干。这时的老郑显得认真又可爱,但你一定没有想到几年前的他还是一个村里有名的困难户。这个困难不仅仅是经济上,生理上的,还有大家对老郑的评价,认为他倔头倔脑,不服管教,村干部民警对他多次劝解他依旧我行我素,父母家人对他也无可奈何,这一切还是要从老郑小时候说起。
老郑从小体弱,被确诊疾病后,家人对他万分疼惜,虽然家庭经济情况很一般,但还是会尽量满足他的需求,从小一起的玩伴因为知道他的身体情况,家里的父母长辈都会额外叮嘱,一定要对老郑友爱谦让,事事多谦让他。虽说老郑的童年和少年时期因为自身身体原因并没有特别的精彩,但也是充满爱与关怀,生活幸福,亲友关爱,村里学校也对他额外照顾。老郑每每回忆起年少时分也是多有温情十分开心,但也会后悔自己慢慢养成的骄纵个性。因为身体原因,老郑在毕业前持有残疾证,被优先照顾录取到一家单位上班,同事们也对他十分关照,只是做一些简单的文职工作,这时候的他感受身边的善意和优待,慢慢开始工作赚钱,自己也存了一些积蓄,家里也开始为他张罗起了婚事,但老郑似乎并不满意这个老婆。老郑的母亲曾经告诉社工,结合考虑到老郑的实际情况,她作为母亲最担心儿子年老以后病痛加身没人照顾,所以在物色媳妇人选的时候特意叮嘱介绍人,一定要找个老实勤快的。但是老郑一直对媳妇的相貌和脾气不满意,觉得她老实有余但多显木讷。虽然老郑自身文化水平不高,但他也有很多的兴趣爱好,加之从小生活在善意与爱护中,让他对这个不多话只干活的老婆越来越不顺眼。
不想待在家的老郑和村里的好友一起迷上了玩牌,他们一开始约定小赌怡情,但逐渐沦陷的好友们也慢慢开始了大赌。迷上赌博的老郑开始不规律的生活,金钱的流失是账面上有迹可查的,家里人对此万分不满的时候,意外的事情突然发生,老郑竟然被警察带走了。家里人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个老实的老郑,这个从小体弱的老郑,竟然坐上警车戴上了警拷。家人正在为老郑赌博的事恨其不争,但没有想到竟传来了老郑尿液毒检呈阳性的消息。大家都十分惊愕,这么一个老实的人怎么会染上毒瘾的。
老郑告诉社工,他其实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个白色的晶体是毒品,平时也听别人说起过,那段时间和朋友经常玩牌到天亮,自己身体本来就不好,比不得几个好朋友,大家都劝他来一口提提精神。他原本也十分抗拒,但看到别人吸了以后也没病没痛的,时间久了也慢慢放下了对毒品的防备。终于在一个午夜他开始了自己的沦陷路。那第一口并没有让他欲仙欲死,更甚者让他有一种被掐着喉咙的,挠心烧脾的感觉,但就此老郑沉沦了。了解过冰毒的人都知道,冰毒刺激人的神经系统,老郑靠着冰毒的刺激让自己黑白颠倒夜以继日地玩牌,他忘记了自己原本孱弱的身体,来之不易的家庭,忘记了家人的关爱,放任毒品的魔爪伸向自己的幸福人生。老郑因为吸毒成瘾被判处社区戒毒,工作也丢了,憨厚的妻子一气之下也对他不再包容,提出离婚,原本对他亲亲热热的邻居朋友也对他避而远之。
大家对他的改变触动了老郑的心,一时之间他不能接受环境的变化和他人的转变,原本就敏感多疑的人变得更加难相处,稍与他人出现矛盾就会被激化,老郑一时间似乎性情大变,不再温和有礼,他人对他稍有指点,他都会产生口角冲突。生活变得一团糟的老郑也知道,自己变得更加敏感多疑,又怕大家对他指指点点,也害怕大家看不起他,在这个混乱的时候,单位暗示老郑自己离职。老郑说,原本的单位都做了好多年,他也有很深的感情,但最重要的是失去经济来源的老郑从此有更多的时间生活在家里,这样一来,如同恶性循环般,他将身边的邻居得罪了遍,同时,村里对他开展的帮教工作也因为他的抵触心理不能很好地开展。面对社区戒毒的工作,老郑也表现地十分抵触,他表示自己因为身体原因不方便外出。
社工在了解到他的具体情况后,与民警村委工作人员进行了沟通,同时与他及他的家人进行了访谈工作,了解到老郑的为人和需求。老郑表示因为赌博和吸毒,他失去了原来的生活,加之从小到大的自卑心,让他深深觉得,自己非常辛苦,他怨恨上天的不公,也恨自己的不争气,他知道从小到大大家都迁就他,包容他,让他觉得自己一无是处,现在工作也丢了,真的不知道未来到底是什么。
社工联系了村委,询问就业指导人员是否能够帮助老郑就业。村里考虑到老郑的实际情况由村委出面,联系到附近单位的仓库管理工作,虽然这份工作需要就职人员考取上岗证,但单位破例让老郑先去试岗,边做边学。突然得到新工作的老郑,一改往日的沮丧和抱怨,重新恢复了朝九晚五的正常作息,同时,他严格按照社区戒毒的要求,积极参加戒毒康复工作,只为了尽快戒毒成功。
当一切转好的时候,老郑发现家里多了许多时令的蔬果,母亲告诉他是隔壁邻居知道他喜欢吃丝瓜黄瓜,就挑着些好的特地拿来给他尝个鲜,原来大家还是像原来一样关心着他。
正当老郑还在闷头苦想怎么去和被他伤害过的邻里们说出自己的抱歉时,突如其来的疫情席卷了这片土地,在村委的号召下,老郑自己向村里报名担任夜间守大门的工作,他说孩子也大了,家中老人也能生活自理的,他知道上夜班辛苦,但他因为身体原因,做不了送物资等需要体力的工作,但他也想尽自己的一份力能够好好守护家园。老郑说,他守护的家,守护的是关爱他的亲友,守护的是自己最重要的一切一切,再辛苦再累也不敢闭眼,再无趣再枯燥也不能应付对待!
四月的夜,很冷,但老郑心里暖暖的,虽然一路荆棘但也有繁花守护,未来可能迷茫,但不会再彷徨,为了爱与被爱,一定活出一个新的自己来。
青浦工作站香花桥社工点 胡洁供稿